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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本命是尊龙

【楼诚】第三十八年夏至

第三十七章
没过多久便到了送自家小弟去军营的日子,明镜特地请了天假到车站送他。明镜的年纪不小了,之前在上海吃穿不愁还显不出来,如今数年清寒,白发和皱纹一样不落出现在明镜身上。她脸骨架子生的好,禁得住老,因此明镜还是从前那个明镜,命运从半途抛弃了她,而岁月却心存怜悯。和明镜相比明楼的变化要大些,隐忧使他稍稍清减了,然而那双眼睛依然像燃着火一般亮,坚毅和沉稳不减分毫。上次仔细地看着大哥大姐的明台还是个小孩子,今日分别,内心无端地涌上来阵阵凄惶。明台哽咽着,道:“大姐,箱子好给我啦,太重了。”
“你能有多少东西——”明镜看了看她最疼爱的小弟,柔声言道:“明台,军营里不比咱家,你可要守人家的规矩。姐姐不在身边,自己学会照顾自己。”
明台点点头,拼命把眼泪压下去。耳畔响起刺耳的鸣笛声,明台转头望去,远远的白雾中一辆火车开了过来,须臾停在月台旁。明楼拍拍明台的肩膀,道:“小少爷长大了要出远门了,大哥没什么好说的,孤身在外事事要谨慎,不可任性。”明台低下头,嗫嚅道:“大哥,你果然是‘没什么好说的’,都这时候了还念叨老一套。”明楼一笑,“好,是大哥嘴笨。行啦,到点了上车吧。有空给家里打个电话。”
汽笛又是一声长鸣,车轮慢慢滚动,烟囱里喷出的雾气遮断了送行人殷切的目光。姐弟两个站在月台上凝目远望,直到火车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再也看不见了,明楼才说道:“大姐,我们走吧。”

之后的日子越发的平淡,明镜白天去学校教书晚上下了班回家弄些简单的饭菜;明楼自从在韩老板那出版了作品也陆陆续续有人来找他,或是报馆的人请他撰写专栏,或是翻几篇稿子。明楼讲究,哪怕是翻译个几千字的稿子都要反复推敲,只要工作手边一定事先摆好各类工具书,务求尽善尽美,因此他的速度是稍慢了些,但是完稿质量很高。慢慢地积攒了一点名气,大家有什么活计都愿意来找他,情愿多等两日,图个放心。姐弟俩自小受父母教导,耐得富守得贫,又都是精细人,细水长流的也攒了些积蓄。明楼闲下来会逛逛夜市,第一次体验台北的夜市还是梁仲春拉他去的,结果运气不错,居然淘到了几张名角儿的唱片。明楼很宝贝那些唱片,得空就一遍遍放着听,心境不一样了,老腔调咂摸出来新滋味儿,随笔记下,也算有趣。
“笃笃笃——”有人敲门,明楼收回思绪顺手关了留声机,“来了。”开门一看,是韩老板,“呦,是韩老板啊,今天有空来喝杯茶?”
落了座,韩老板道:“明先生,兄弟知道你忙,也是不得已。想请您写个专栏。”
“韩老板客气。我手头也没什么繁重活,我能帮到的一定帮。”
韩老板犹豫了一会,道:“是长期的。”
“哦?”明楼放下茶杯,“长期的?”
“是啊,您文采好兄弟知道,可这长期供稿也不省心呐。您这里总归还有别的事情,再说了,我也不好把您的时间全给霸占了去!”
明楼快速过了一遍日程安排,宜芳书店的书稿已经翻译了一大半,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几篇报纸专栏没写,本来预备好周末送过去的,看来要赶赶进度了。明楼道:“韩老板,我可以写,您给详细说说?”
“那太好了!”明楼考虑的时候韩老板就在偷觑他的脸色,心里七上八下没着落,听到这句话如同吃了定心丸。生意人到底不是读书人,他明白人才难得,更明白明楼的为人。对于明楼,他是有些畏惧的,这个人和普通读书人不一样,他的傲气是掩盖不住的,哪怕他极客气有礼貌,韩老板跟他打交道潜意识里总是紧张。“是这么回事,我有个朋友,之前是报社经理,搬来之后没事做就想自己办份报纸。打听着您的名声好,托我来跟您说说。”
明楼点点头,“需要哪方面的内容呢?”
“都可以,”韩老板喝了口茶,接着道:“小店里您经手的稿件他都看过,觉得您确实是个人才,干脆让您自己定得了,喜欢写什么您就写什么!只有一样,报纸每天刊印,所以……”
“我明白。”
“妥了!兄弟就喜欢和您这样的爽快人谈生意。那就这么定了,每周天您把下一周的稿子凑足送去就行了。这是地址。”说着韩老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明楼,明楼接过来一瞧,“离这儿还挺近的嘛。”
“就是说啊,可是个巧宗儿!”明楼笑笑,又谈了些别的,韩老板便告辞了。
饭桌上明楼把这件事跟明镜提了一嘴,明镜道:“你一口气应下来,身体吃得消啊?我记得你前几天还说有什么书稿子没翻完来着。”
“没事,大姐你不用担心我,现在你才是家里最辛苦的那个。”
“唉,你呀——”明镜往弟弟碗里夹菜,“我的工资加上你的稿费足够了,比不得在上海每天有许多开销,你这么拼命做什么呀!什么时候肯听一句医生的话!”
明楼只是笑,并不答话,听到医生二字便道:“大姐,私人医生太贵了,不如辞了吧。”
“不行,想都不要想!有医生在还能帮我管着你,你那个头疼病这几年不是好多了嘛!”明楼自知这笔钱确实省不下来了,也就此作罢,饭后帮着明镜洗了碗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,他从没有一个人负责一个专栏的经验,得好好考虑考虑。目光掠过桌上堆放着的一叠稿纸,明楼随手一翻,正是他平日里写下的听剧感想,寥寥数语信笔为之,姑且称之为剧评吧。明楼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后将几条比较满意的感想扩写成篇,抬头望望窗外,已然清夜沉沉。
第二天明楼携着稿件去韩老板朋友的报社拜访,主宾相谈甚欢,那位林经理甚是欣赏明楼的才华,当场拍板给专栏定性,只刊登明楼撰写的剧评稿件。自此,明楼在写作之余便去夜市淘唱片,简朴的屋子里时常传出胡琴声。
这天清早明楼接到了林经理的电话,林经理说报社里有读者想见见他。待明楼走进接待室,那位读者打量了他几眼,道:“你就是明楼?”
“是。”来者有些眼熟,明楼始终没有回忆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。
“这篇文章是你写的?”
明楼接过那张报纸扫了一眼,正是他写的《文昭关》的剧评,这篇剧评反响不错,林经理还转交给他几封读者的来信。明楼又细细地读了一遍,问道:“是我写的。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这里,”来人用铅笔圈出一段文字,敲了敲,道:“你再好好看看。”
明楼的剧评不同于专业剧评家的风格,更像是话家常,无论唱功也好逸闻也罢,围绕着这出戏娓娓道来;他的观点又新颖别致,再加上早年的特殊经历,可以说字字都有血有肉。被圈出的段落是评析伍子胥于吴市吹箫讨饭一节,明楼感慨楚王无道忠良之后竟潦倒如此。
“这位先生,有什么见地不妨直说。”
“见地没有,我也不懂戏。不过以明先生的身份写这种文章恐怕不好吧。”
“我并没有用真实姓名发表。”
“跟这个没关系。”
明楼不动声色将报纸还回去,抬起头对上那双审视着他的眼睛,沉声道:“你想说什么?”
那人亮出证件,道:“跟我走一趟吧。”是国防部的人,明楼起身,道:“那就走吧。”
明楼在监视之下往大姐教书的学校挂了个电话,之后便走繁琐的调查程序。审查持续了好几天,明楼也想起来这个他觉得眼熟的人正是数年前把他从上海带走的人。拿着放大镜挑刺儿打笔墨官司明楼不怕,可就在今天明楼从问话中嗅到了一丝不同:审查的方向变了。面前摆着的还是那几篇文章,旧瓶里装了新酒,明楼听见有人问他:伍员叛逃你予其同情,你到底安的什么心?
“实话实说罢了。”
明楼平静的目光就是最大的嘲讽,大概这嘲讽刺痛了向来高高在上的审查员,两人耳语几句,其中一人出去了。良久,一个电话结束了这场闹剧:明氏姐弟被勒令停止一切活动,未经许可不得擅自外出。明楼点点头,道:“小弟明台正在军队服役,下个月回家探亲,我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吗?”
“可以,就用这个电话。”
明楼在电话里只说家里有事不让明台回家了,可他们姐弟被软禁的消息还是传到了明台的耳朵里,不出意料明台闹了一场,把军服扔在训练场搭火车回了家。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站台,明台有些后悔这次的冲动,回忆起年轻时大哥给他收拾完烂摊子后既后怕又生气的样子,他更是觉得心绪灰败,那种想分担却不知所措的无奈让他觉得他和他最亲的大哥格外远,怎么都够不着他。
“大哥,”进门看见明楼结了冰一般的脸色,明台默默咽了口唾沫。
“看不出来你小子忘性还挺大,”明楼抬眼看着明台,“我的话都不听了。”
“大哥,我……”明台想解释,然而他也知道自己并不占理,只好垂着头,惴惴不安地等着一颗雷。
空气凝滞着,不断地向下压着明台,心在胸膛里咚咚咚跳个不停。他没有等来预想中的暴怒,一声叹息毫无预兆地击碎了他的防线:“明台,大哥老了,你知道吗?啊?”
明台猛然抬起头,明楼正扶着椅子扶手想要坐下,从前那个凌厉狠辣的杀手仿佛从未存在过,眼前的只是一个旧疾缠身、连落座都吃力的人。“大哥!”明台噗通一声跪在明楼脚下,多年的委屈和无处发泄的积怨终于找到了突破口,泪水汹汹而下,明楼摇摇头,不忍卒闻。
“好了明台,大姐过会就从菜场回来了,你哭成这样她该有多担心啊。哎呀都四十大几的人了,你看看——”任明楼如何解劝,明台只是掩面痛哭,他不敢看明楼的眼睛。他何尝不记得明楼的年纪,可是那双眼睛里最熟悉的火熄灭了,他万没想到会在明楼身上领略到如此深刻的绝望,英雄白头不可怕,可怕的是心死了,日复一日的再也没了指望。
    明家姐弟三个丢了谋生的饭碗,干脆从台北市搬到不远处的阳明山,在山脚的一个村子里租三间带院子的小屋,明楼带着明台垦了块地,明镜种些蔬菜,一家人勉强度日。那件事风头冷下来之后,明楼好说歹说得到允许去村里的小学教课。经历了这次打击明家的存款消耗的差不多了,明楼早就辞掉了私人医生,连明台的婚事也被耽误了,对两个弟弟的愧疚成了明镜的一块心病。搬来后的第一个夏天比往年要热得多,明镜难耐溽暑身子也啾啾叽叽的不舒坦。一开始明镜以为累着了没放在心上,又不想让两个弟弟担心,一来二去拖成了大病,药石无效,撇下兄弟两个撒手人寰。阳明山下草木萧萧,思念如春雨,温柔地洒落在她长眠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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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小年,大家一起吞把刀吧,虐虐更健康🤘

工作吃掉了我的脑子,有bug别跟我计较

明楼的事本来想点的更明白一点,后来放弃,因为铺垫不够;其实也有,太不明显了,比如那个明楼的“熟人”

后面不容易触发剧情,因此时间线会进展较快,时间点也会模糊。依照原剧,楼诚1939年回国,过年之后明诚27,明楼比他大几岁,所以明楼的出生年份大约在1910年之前,明镜比他更大,所以,明镜去世的时候应该六十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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