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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本命是尊龙

【楼诚】第三十八年夏至

第三十六章
连着飘了几天毛毛雨,今日总算放了晴,明楼跟大姐打声招呼出门去了。来到台北总有好几年了,偶尔逛逛这里的街市,他心里仍有种被抛弃般的孤零零的失落感。他对台北的感情很复杂,目光所至一切的不熟悉都能使他本能地想起上海,而无论他能否融入这里都不得不把台北当做第二个故乡。他从广播里听闻大陆已经解放了,他的夙愿实现了,他越发地牵挂上海,也越发频繁地忆起一个人。这些似有若无的情绪牵绊着纠缠着,明楼信步所至,街边有家书店,玻璃窗上贴着招贴画,明楼看了看上面展示的新到的书都是他平日里爱读的。来的时候匆忙,他那些藏书大部分都落在明公馆没有带来,这一直是个不大不小的遗憾。
明楼推门而入,没人来招呼。四下打量一番,铺面的格局很常见,临街是门脸,后头有个套间,或是当做临时仓库或是供店主人歇卧。那间小屋里时不时传来谈笑声,明楼嫌吵闹,决定先回家。他携着挑好的书来到柜台,扭头冲套间的方向喊:“来人,结账。”
“成,你先忙着,我改天再过来。”从屋里出来一个人,边走边和跟在后面的人告别,明楼没看见他的脸,只是听声音觉得耳熟。
“呦,这不明长官么?几年不见——还好吧?”
明楼看清了那人的脸也笑了:“劳你记挂,都好。梁先生,你可好哇?”
“好,好!” 梁仲春也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之前的同僚,寒暄过后蓦地体会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滋味,一时间找不到话头,站在那里怪僵得慌。
店老板瞧在眼里明白了八九分,忙让明楼坐,问道:“老梁,你朋友啊?贵姓?”
“免贵姓明,日月明。”
“哦,明先生啊,欢迎欢迎!以后常来啊,小店给您打折扣!”
梁仲春补充道:“明长官曾经是上海的一把手,我们之前一起共过事,我的顶头上司。”店老板重新沏了茶,一人一杯,梁仲春喝着茶,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,道:“老韩,你要的那些文章找着人写了没有?”说着指指明楼,“看见没,这位明先生留过洋的,巴黎大学的高材生!”
那韩老板又惊又喜,给明楼续了杯茶,殷切道:“兄弟冒昧问一句,明先生,您哪行高就啊?”
明楼谢过茶,笑道:“谈不上高就,早年学的经济,现在在政府里做个顾问。”
“哎呦老梁啊,你说这么巧的事我偏就赶上了!”韩老板已经为稿子的事愁了一个月了,现在就差把明楼当神供着。“是这样明先生,上个月有出版商来找,说借兄弟的关系集几篇稿子出本书。我想着赚钱不容易,碰上大买卖哪有不接的道理,就应下了。回头联系我那些朋友们,又是说没空的又是在接受调查不方便写的——您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!”
“韩老板,我倒是闲人一个。您既然这么着急,不如详细说说,能帮上忙我就帮。”
“那敢情好啊,人家选定的题材还就是和经济学有关的!我听着那个意思,不要特别高深的学术著作,就和散文集子似的,要有趣,要新颖,深入浅出,得好懂。您看怎么样啊?”
明楼略加思忖,道:“我明白了。韩老板,书稿您什么时候要?”
韩老板盘算了下时日,道:“您要是答应,有两个月的期限。酬劳好说。”
“行,我保证按时交稿。”
“您真是小店的大救星啊!”韩老板跑回屋里拿了一沓票子递到明楼手上,“这是定金。明先生,您受累,小店可指望着您呐!”
临走韩老板一定要把那几本书送给明楼,梁仲春跟着帮腔,明楼推辞不掉,只得收了。
这笔定金数目不多,不过对于眼下的明家来说不失为雪中送炭。自来到台北姐弟三个便为生计发愁,明镜从上海带来一些美金,安顿下来以后她把其中的一大部分存进了银行预备给明台娶亲,剩下的钱兑出来留着日常花费,加上明镜明楼的那点薪水要养活全家人,日子过的紧巴巴的。明楼把钱交给明镜,自己趁空闲的功夫写文章,好在工作不忙他笔下又快,一月功夫已凑齐了稿件,明楼又重新誊写一遍才到韩老板的书店交稿。
“不错不错,明先生,您是行家呀!”韩老板对明楼的文笔赞不绝口。
“您过奖了韩老板。”
“明先生,我虽然不比你们那么有文化,可好赖还是识得的。您要不嫌屈才,咱以后肯定还有合作的机会。您不是在巴黎留过学么,我想着日后出版一批法国作家的作品,就请您翻译,您看怎么样?”
“韩老板是爽利人,那我也不绕弯子:您有用得着明某的地方尽管开口。”
“好,痛快!”
韩老板打电话叫了梁仲春,三人一起下馆子吃饭。席散,韩老板先乘电车回去了,梁仲春和明楼同路回家,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天,相同的遭遇拉近了距离。海风拂在脸上,湿湿凉凉的,海水拍打崖壁的声音似有若无回荡在耳边,梁仲春停下脚步,出神地望着海的方向,道:“其实这地方还不错,就是……唉!”
“‘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乡’。”
二人默默站着,一时无话。就在前几天,又有一名政府官员跳了海,人命薄如纸,他们这些人,享尽了福也遭够了罪。
“天呐天!你何苦在我林冲头上逞威严——”梁仲春哼着小曲儿转身走了,“多思无益,走吧。”
“你,还会唱京戏?”明楼听到梁仲春哼的皮黄腔,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,不由问了一句。
“嗐,我爹我爷爷都是戏迷,迷到差点下了海!我啊,我也爱听。不过没赶上太平年月——谁有心情顾这个!”
明楼点点头,“的确如此。”转头看向梁仲春,道:“刚才那句听在耳朵里,当真是久违了。不过以林冲自比似乎有些欠妥。”
“那明先生以为?”
“自然是伍子胥喽。”明楼看了梁仲春一眼,梁仲春心下好笑,像我梁某这样的还真当不了伍子胥,只能和林教头一样,最终拖着条残命上了梁山。
“您看刚才席上我也不方便问,阿诚兄弟来了吗?还怪想他的。”
明楼脚步一顿,因为搬来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阿诚这个人。明镜觉得是自己的责任,平时对他关心不够,这回没顾得上他又让他走丢了;明台咂摸出大哥和阿诚哥关系不浅怕大哥伤心就没问,自己的状态也很消沉,只是偶尔在心里想想过去在上海拉着阿诚哥鬼混的日子。至于明楼,他一直近乎虔诚地记挂着往日的一切,故乡和故人,早已融为一体了。
“哦,他,他当时出差了,没赶上。”
“哦。”梁仲春似有些感慨,叹道:“没赶上就没赶上吧,好事。依阿诚兄弟的本事,来不来都亏待不了他。”
明楼不动声色,用眼角的余光观察梁仲春的表情,除了皱纹和鬓边的白发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现。明楼还保留着当特工时留下的习惯,他相信这位老同事也是一样,大陆把他当做战犯,可是他不能允许自己因为疏忽而暴露出一点点马脚。他依然保持着眺望远方的姿势,闲闲回道:“这孩子机灵。”
“嗯。”
海风还在吹,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。在不算繁华的市郊小路的路边,他们两个就这么静静地站着,望着那片看不见的海。浪涛滚滚未曾停歇,如流动的坟墓般埋葬了一切,牵挂,希望,未来,都是湿淋淋的,面目全非。红日又西沉,风中两抹背影也跟着单薄苍凉下去,渐渐的被风吹散开了,各奔东西。

明楼刚进家门就发现桌上有张纸条,拿来一看是大姐留给他的。她说有个孩子太不让人放心去做个家访,饭菜在厨房里吃前记得热一热,还有一行字是明台的笔迹,他想出去散散心。明楼看罢转身进了厨房,他不太会做饭,大姐教了他几次他就记得怎么热饭,倒是明台把明镜的手艺学了个十成十。几个月前大姐把阿香嫁出去了,家务事上明楼也开始搭把手帮忙。他随便吃了一点便放下筷子,收拾好厨房后进了自己的房间。床底下藏着那个小皮箱子,他像往常一样先用抹布擦一擦再打开锁,里面放着一个牛皮纸包着的扁扁的东西,是一张唱片。
留声机咿咿呀呀的发出声响来,明楼搬把椅子坐在近前凝神细听。高亢的胡琴声充满了不大的房间,熟悉的唱腔交融在琴声里溢出来,明楼看见了年轻的将军哀愁的美人。他那总是严肃锐利的眼神慢慢放松了,一点柔情汪在眸子里细细碎碎折射着灯光。压在心头的东西不知不觉得被抽离了躯壳,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绵长而丰盈的情感,心脏里仿佛涨了潮,他不得不加深呼吸来缓解。感受到脸上的一丝冰凉湿润,明楼想,有些人有些事是藏不起来的。
声音戛然而止,明楼惊觉,抬起头来发现明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面前,他的手还捏着被拨开的唱针。
“大哥,你怎么了?”明台很不安,他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大哥躲在房间里听戏,连他进来了都没发觉。大哥定定的坐着,泪水淌了满脸,这样的大哥他可从来没见过。
“没什么。”明楼平静下来,接过明台递来的手帕揩脸。
“大哥,你特地嘱咐大姐带来的皮箱子就装的这个啊。有什么特别的吗?”
“当然有,”明楼看着不再转动的唱片,“当然有,以往的一切都在里面。几点了?”
“快八点了。”
“我给你留了点饭在厨房里,你去吃吧。今天累了,大哥得早点休息。”
“哎,大哥你歇着吧,大姐回来了我跟她说。”
明楼眼神复杂地看着明台,突然道:“明台,你要是真的想进军队就报名去吧。”
忽闻此言明台有些惊诧,“大哥,这是……”
“之前是情况特殊,既然现在不打仗了,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。”明楼揉揉明台的头发,语气里满是疼惜,“大哥就想看你高高兴兴的。”
“大哥,你要是不放心,我哪都不去!”
“这么大的人了,还耍小孩子脾气。你尽管去,别的事情有我呢。时候不早了,赶紧睡觉吧。”
明台恍恍惚惚,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。窗外皓月当空,明台望着那远远的一点洁白,心定了下来,既然大哥希望自己开心快乐,那么他也是一样。无论这背后是什么原因,他只想让大哥大姐能轻松一些,哪怕他的离去能给家里省下点生活费也是好的。明台迷迷糊糊地想,明天得早点起床,征兵报名或许还没有结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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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的几章应该会集中写写明楼
好冷清啊……设定不讨喜我的功夫也不到家,sad,就当还愿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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